赫鸠

梦想驯龙

【鬼灭同人】伴鬼谈(20)

天上是一轮弯而锐利的月亮,安寿借着稀薄的月色漫无目的的在小路上溜溜哒哒。

  藤子布置给她的任务,安寿想明白了,能不能完成主要靠运气,要放平心态。

  她呢,没什么消遣爱好,吃喝也靠于附近的山林山涧中自给自足,钱币无用武之地,只喜欢夜间在附近走走看看,其实四周景色并称无可看之处,只是安寿太久没自己一个乱转乱跑过了,如今山高鳞泷远,她索性就彻夜游荡。因为没有同人交流的想法,安寿走偏路走捷径,就是不走人来人往的正道。

  鳞泷在气势上震慑不住安寿后倒是学会了劝安寿,说的话十句有八句安寿能听个若有所感,只不过她营养充足精力旺盛,最耐不住鳞泷念叨。

  如今外出,安寿丁点儿不想念鳞泷,有时甚至会把鳞泷和狭雾山一同忘到九霄云外,思绪活跃到疲乏时才堪堪想起它们的存在,不过此二者都是不会凭空消失的,所以安寿一想即止,绝不惦记。

  她开始走的很快,突然一仰脸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脚步慢下来,磨磨蹭蹭的又走了两步,最后完全停下了。

  她察觉了,前方是一个鬼。

  树影遮蔽,树下立着的鬼也仿佛只是个黑黢黢的影子,安寿驻足还没细看出个究竟,影子却向前一步显露出本貌。

  看轮廓,对方状貌周正。看细节,对方鼻子嘴巴无一不好,就是三对儿底色艳红的眼睛两侧排开很有大煞风景之感。安寿也勉强算对鬼的面貌见多识广了,认为瑕不掩瑜,这鬼完全有资格跻身美鬼的行列。

  此刻他们八目相对,安寿两只眼简直要不够使了,仅够对上了“上弦”和“一”的字样。

  

  安寿的气息对于黑死牟而言很熟悉,熟悉到甚至无需翻找漫长的回忆,仿佛早有预感会同何者相遇一般的得出了答案。他原地抱着手笔直的站着,六只眼睛齐刷刷的朝向安寿。

  “这世上居然仍有半鬼这般有违伦常的存在。”

  明晃晃的金色瞳孔一瞬不瞬,黑死牟在眼里把安寿的肌肉骨骼乃至五脏六腑都拆的极零碎的检验一番。

  “你十七岁?”他略带迟疑的考量道,不过很快的又一摇头,“不对,不可轻易定论,半鬼停留在为鬼一方血亲的身体年龄,即使是我也无法准确判断出你究竟活了多久。”

  安寿沉着的回应了:“也不算太大。”

  黑死牟,因为并不在意,所以对安寿的话置若罔闻。他是个别有情趣的鬼,和其他鬼不同,做鬼百年连带着为人时的种种他全记得有鼻子有眼,甚至不时作为重要经验毫不动情的回首一番。可惜记忆中的面目全部模棱两可,只有气味确凿,为鬼以后他的追忆方式几乎是不靠看的,约等于白白比常人多长四只眼。

  由于心目中没有明确且固定的一张面孔比较,单凭气味安寿几乎可以马马虎虎顶替百年前的故人重返人间。

  安寿对此毫无自觉,冲着黑死牟卖乖的笑了下,表情鲜活的让黑死牟不自觉生出了几分真实的荒谬感,简直无法直视安寿。

  安寿被他盯得心里发毛,想他俩两眼对六眼怎么也没有相看两不厌的道理,调整心态后以一个轻描淡写而且颇具理智的口吻同对方商量:“我是个半鬼,您没看错,觉得稀奇也没什么毛病,不过听您的意思您之前应该见过,这会儿再见一次也不算开眼界,要没别的事儿我就——就先走了?”

  安寿没什么同人商量的经验,闭嘴后她自己都隐隐觉得自己的说辞称不上高明,所以不等答话,盯着黑死牟便踮着脚尖向后退了一步。

  她第二步还没迈出去,面前的黑死牟却失去了踪影,太快了,安寿瞠目,手赶在头脑运作前抄刀在身侧一挡,锵的一声后,她低头抵住了把刀身布满眼睛的利刃,不等她反应过来究竟如何,这把利刃突然卸力,以难以捕捉的速度骤然滑开,避过了安寿的防线。

  安寿在这突如其来的攻击下几乎露出了一脸傻相,防不了便躲,收刀抬起左脚向一侧闪避。这一套动作都仿佛她的灵魂凭空漂浮着一般很冷静的替她冷静的做了主张,同样也冷静的做了判断:躲不过。

  安寿一屁股坐在地上,两手捂住了自己的小腿。左侧的小腿只剩了点皮肉同膝盖藕断丝连,若她不躲,这会儿它怕不是要和膝盖两两分家。

  这不是安寿第一次丢胳膊断腿,不过无论是第几次这种疼痛感都陌生且激烈的令她生畏。后知后觉叫了一声,安寿瑟缩在地上,咬着嘴熬过伤口长拢的空档。这个空档里,安寿还是头脑空空,腿上疼痛,背上冷一阵热一阵。她茫茫然的盯住了黑死牟,想了很多事情,但是又一件都没有个所以然,仿佛灵魂依然以一个独立的姿态傲然自处着,同身体互不相干。

  “我同半鬼切磋过剑技,”黑死牟收回刀,像是惋惜一样一摇头,现在他能够放心大胆的将安寿当作是个前所未见的半鬼看待了,如此反而有话可聊,“你的剑技较之还过于稚嫩。”

  安寿手里还握着刀,但是很清楚,没用,连脱身的念头的都生不出来了,果然眼里带数字的鬼全部都不是好惹的。她绞尽脑汁只想出了两件事,且两件事都于扭转局面无益:第一,这个六眼的鬼必然也认识藤子。第二,这个六眼的鬼确实很恶劣。

  黑死牟的话进了安寿的耳朵,安寿并非心如止水,不过心里只对着藤子使劲儿发怒:这世上自己之前的半鬼藤子自言统共就她和她弟俩,反正不是藤子就是藤子她弟——她弟的事儿也可以算藤子头上——还切磋呢,以藤子那个对普天之下的鬼恨不得除之后快的态度,这是没把他切死才对,没切死,就随手逮了自己泄愤。没错,藤子太可气了。

  怪完了藤子,她又怪鳞泷。要不是鳞泷非要自己去藤袭山,自己不得不哄他一乐,自己怎么也不会出门遇见上弦。鳞泷也太可气了。

  安寿的情绪这两年越发有些走极端,对内对外泾渭分明。对外无论是见人见鬼情绪都十分匮乏,以至于她对黑死牟在本能的畏惧感过后不害怕不生气不厌恶,总之提不起来兴致;对内,她的哭笑多数时候都有点不可控,外面受的大喜大怒一股脑的反馈到“自己人”身上,甭管他们愿不愿意都得受着。

  安寿心中对藤子和鳞泷惊天动地的发火并不耽误她脸上麻木不仁的对黑死牟说:“过个一两百年再见面我肯定有长进。”

  安寿的表情松弛,瞪着眼睛很空的向前望着,不加掩饰的“目中无人”。黑死牟鲜少尝被“目中无”的滋味儿,重温后简直恍若重返战国时代,顿时觉得半鬼都还是可憎了太碍眼了,一抬下巴端出自己骄矜,问:“半鬼不都身负斩鬼重责吗?见到我不战而生怯意,自命不凡的半鬼也沉沦至如此地步了吗?”

  安寿听闻此言摆手摇头,声明自己从来没这种想法,且一直这个水平没高也没跌过。

  黑死牟不冷不热的突然道:“恢复力尚可。”

  “可什么?”

  黑死牟对半鬼的感观很复杂,但理智上,半鬼确乎可堪一用,这“一用”便可抵消绝大多数的不愉快。

  想到这里,黑死牟有了招揽之意。

  “那位大人,需要一个可以行走在阳光下的效力者。”

  藤子听了乌鸦的消息,脱口而出道: “六眼的鬼?我记得他就是被一个六眼的鬼斩断身体后……”

  乌鸦惊魂未定的叫:“上弦一!今村安寿遭遇上弦一!”

  不错,就是这个鬼,上弦之一。

  藤子久违的深吸了一口气,三百年了,自己看好的、相中的家伙偏偏又遇上了这个六眼的鬼,怎么就会这么巧呢?她想自己理应当现在就赶过去同这个上弦一打个照面,好好瞧瞧究竟是何方恶鬼如此胆大包天,竟敢一而再同她过不去。

  可她不能。

  藤子缓缓吐出气,镇定了下来,至少比刚听到消息时来的镇定。她开始思考:和人不一样,鬼同鬼的争斗不会有结果,和半鬼也不会有,安寿无论如何都不至于毙命。

  这简简单单的道理想的藤子异常劳累,理智运作起来总是很沉重的,累的她谈不上悲伤或愤愤,也不自怨自艾,甚至疲于善后,只一挥手赶了乌鸦,哑着嗓子说:“去同当主大人说吧。”

  乌鸦本就是落荒而逃回来复命的,眼见藤子居然也罕见的目露凶光,经不起再吓,得了命令赶紧振翅撤退。

  静下来后,藤子眼前浮现了诸多过往画面,她猎鬼的两百余年飘飘然掠了过去,片刻后不留半分残影,席卷了周身所有温度一同离去,只让她冷冰冰的看穿了一个事实:安寿不会死,可也远非上弦一的敌手,必然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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